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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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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小洲是哭著跑掉了,甚至沒顧得上搭理在樓道裏抽煙的許遲,滿臉鼻涕眼淚的低頭往前走。

許遲想問怎麽回事,話還沒出口,只來得及拉一下他的袖子。

“你別管我!”白小洲奮力甩開他,沖進了電梯。

許遲訕訕地收回手,他知道對方是為了沈澈而哭,自己在那二人的感情裏,只能算是個局外人,也不好過多勸說。

許遲走回去推開房門,一進屋就看見沈澈枯坐在沙發上,他倒沒像白小洲那樣哭哭啼啼,那張雪白漂亮的臉上沒什麽表情,連眼神都是放空的,仿佛整個人抽離了出去。

許遲摸不清對方的情緒,只能小心翼翼地問,“你沒事吧?”

沈澈安靜了一會兒,才說,“沒事。”

“感情這種事情也勉強不來,你也別太傷心......”許遲以為沈澈還記掛著小洲,於是安慰他,“其實我覺得你做得已經夠好了,你對小洲也算是仁至義盡。你放寬心,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嘛......”

沈澈知道許遲在寬慰自己,其實他早已放下,面對白小洲,他可以做到心如止水。

只是久病虛弱的身體,總不免要冒出些令他難受的生理反應,反覆用疼痛提醒著他:那些曾經的人和事,並不是只要他忘記,就可以不再痛。

他草草笑了一下,“我明白。”

許遲也不知道說什麽好,看見沈澈這樣“寬宏大量”,他簡直要覺得和小洲交往的自己也不是個好東西了,一時之間又是愧疚又是糾結。

沈澈臉色發白,撐著沙發扶手慢慢站起來,剛起身又差點倒下去。

許遲連忙扶住他,“你怎麽了?”

許遲這才發覺沈澈的身體虛軟得不像樣,只是這麽扶著都能感覺出他淩亂的心跳,只能伸手撐住他的腰,“你還好吧?哪裏不舒服?”

沈澈暈得根本站不住,虛弱地,“只是呼吸......有點跟不上,麻煩你,臥室......有制氧機。”

許遲不敢耽擱,立刻半扶半抱的把沈澈弄進臥室。那麽專業的制氧機他還是第一次見到,不禁狐疑起來,不明白沈澈搞個這玩意兒在屋裏做什麽。

但也由不得他細想,沈澈已經接近半昏迷狀態,被他放在床上也只是無意識地呻吟了一下。

好在制氧機上有簡略的示意圖,他簡單消毒了一下插管,然後手忙腳亂地打開了電源,把氧氣面罩接通,扶著沈澈的頭保持他呼吸的順暢,“餵,醒醒!有沒有好一點?要不要叫救護車?”

沈澈的睫毛顫了一下,有些恍惚地睜開眼,因為口鼻被氧氣面罩覆住不能說話,只是輕微地搖搖頭。

許遲還以為沈澈是為情所困、遭受了打擊,連忙又幫他揉胸口。聽到那竭力的呼吸聲,許遲也緊張得把牙關咬得死死。

他心裏隱隱替沈澈不值。不管怎麽說,白小洲這六年來一直蒙沈澈照料,卻辜負了對方的一片真心。雖然這其中的細節他並不了解,但他只是覺得,就算小洲不愛了,也應該明明白白地跟對方說清楚才對,想要兩頭都占、搖擺不定,總歸是自私的。

待沈澈漸漸緩過來,已是半小時之後。

許遲一直蹲在他身前,小心查看他的面色,“好些了嗎?”

沈澈輕喘著氣,“不礙事。”

許遲還是很擔心,欲言又止了一陣,才說,“沒想到你為白小洲的事情這麽難受,你要是真放不下他,回頭我去幫你開導開導他吧。雖說好馬不吃回頭草,但是你也不能這麽作踐自己啊!其實我看吧,你倆也不是完全沒可能覆合,你倆要是真能和好,我也可以......”

“你誤會了。”沈澈苦笑著打斷他,“和他沒關系,是我自己身體不好。”

許遲覺得他還在回護白小洲,都有點急了,“什麽啊,你都這樣了,還不是被那小崽子刺激的?”

沈澈淡淡地說,“是我有病。”

“啊?”許遲反應了一陣,有點沒聽太明白,“什麽病?”

沈澈於是報了一個他聽不太懂的名字,又說,“你放心,不傳染。”

“你想什麽呢!我又不是擔心被傳染。你到底要不要緊?”

“一時半會兒死不了。”沈澈撐起身體半坐起來,又發現自己實在沒有力氣,只能說,“麻煩你,我想喝水。”

“別動別動,我去倒水,你躺好。”許遲生怕他又要發病,連忙扶他躺好,去廚房燒了熱水,試了試溫度才端過來。

沈澈渾身綿軟,許遲扳住他的肩膀讓他靠在自己懷裏,以免他從床上滑下去,然後小心地餵他水喝。

這種體位讓沈澈有點不自在,喝了兩口就勉強挪開了一點。

許遲低著頭,視線剛好能看到沈澈的後頸和肩部,隔著寬松的睡衣,竟然隱約看見對方後頸的位置青青紫紫的一片,他吃了一驚,“你脖子後面怎麽了?怎麽青了?”

“是嗎?”沈澈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後背,果然有點痛。

“你看不到,就是這裏。”許遲把手放在青紫的部位,“這裏,疼嗎?”

“這是......這是剛才被你拍的......”

“什麽?”許遲目瞪口呆,這才想起來,吃晚飯時,自己的確拍了沈澈的後背幾下。可他也沒怎麽使勁啊,怎麽就青成這樣了!那雪白皮膚上的青紫痕跡,看著都觸目驚心。

這樣嬌花似的美人,分明和自己這種皮糙肉厚的大男人不是同一個物種吧......

“不好意思啊,我不是故意的......”許遲有點尷尬,“我幫你塗點藥。”

跌打損傷藥膏這種東西,家裏肯定是沒有的,許遲又跑出門買了趟藥,回來幫沈澈塗上,折騰了一通之後已經是深夜了。

許遲塗好了藥,站起身道,“你先休息吧,我回屋了,有什麽事你再叫我。”

沈澈也被折騰得夠嗆,怏怏地道了謝。門一關上,屋裏暗下來,很快就睡著了。

許遲卻翻來覆去地失眠了,心裏總像壓著事情似的。他在黑暗中摸索了一陣,在床頭找到手機,打開網頁,輸入了“再生障礙性貧血”幾個字,跳出來的聯想詞竟都是“死亡率”、“會死嗎”、“能活多久”之類。那些冰冷生硬的癥狀描述,讓他越看越覺得心裏發沈。

他一向健康,身強體壯,上一次生病已經不記得是什麽時候,對病痛這類東西沒有太深的體會。

他想象不出沈澈該有多痛——因為那人即使在昏沈中,也只是皺著眉忍耐,時而發出輕微的嗚咽,既脆弱又堅強的樣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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